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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八章 劉邦三次攻豐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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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這話一出,劉邦就想起了雍齒,氣得一咬牙,正要掙紮著起來,卻突然咳了起來。

“夫君。”一旁的呂雉趕緊過來扶住了劉邦,小心翼翼地將他扶了起來,又端了一碗水遞了過去。

劉邦接過呂雉手裏的水碗一飲而盡,又咳嗽了幾聲,這才覺得嗓子舒服了些,嘆氣道:“別提了,提起這事,我就窩火。”

呂雉見他氣得又要咳嗽,趕緊替他拍了拍胸口,低聲勸慰道:“你這又是何苦?為了這種人生氣,值得嗎?還把自己氣病了。”

劉邦握著呂雉的手,長長嘆了一口氣:“娘子你有所不知,這豐縣,跟著他投降的,大半的人都是我沛縣子弟,他們的爹娘也都在沛縣裏,平日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,我若是狠下心殺了他們,這心裏總是過意不去,但我又不能就這樣將豐縣拱手讓於他,這樣傳出去了,我劉邦的面子往哪裏擱?氣死我了——”

劉邦提起這個事,當真是愁死人,他倒是想痛痛快快於那雍齒打一場,可是那守城的,都是鄉裏鄉親的,他往日也不少在人家處蹭吃蹭喝,若真是痛下殺手,難免叫人寒心,還要平白落了個無情無義的罪名。

若是不作為,他又氣不過,且便將那豐縣拱手讓給了雍齒,不拿回來,別人豈不當他劉邦是軟弱可欺之人,以後都有樣學樣的,恐怕他打下來的城池還不夠送人的呢。

這真是左右為難,他郁結難解,竟生生地氣病了。

呂雉聽罷,自然是明白他的想法的,沈吟了半響,這才緩緩啟唇道:“夫君你莫要憂心,此事定然能尋個兩全其美的法子,你待我想想。”

劉邦點頭應了下來,心中卻仍是煩悶,周勃和劉交兩人素來聰明,想了許久,卻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,那周勃更是絕,竟叫他挾了雍齒的父母到城下來,逼迫雍齒開城門。

這計策倒是絕妙,不費一兵一卒,便可以取回豐縣,可是這樣的做法,卻的確是欠妥,這不是叫他劉邦讓人看低了去嗎?他現在剛開始謀事,需要些好名聲來吸引更多的有志之士加入他們,如何能做這些令人不齒的事?

鐘大夫醫術超群,劉邦喝了兩天的藥,便好了,與眾兄弟又商討了一夜,卻仍想不出對付雍齒的計謀,愁得頭發都要白了。

劉邦九月起兵,此時已經是十二月,除了劉邦因為雍齒此事停滯不前外,起義軍中的大部隊,陳勝身死,全國震動。

一時間軍中都頗為惶恐,覺得前途渺茫,朝廷仍舊威嚴難刻。

呂雉見他悶悶不樂,連飯也吃不下,想來此次當真是氣急了,這才緩緩開口道:“夫君,我聽說陳勝戰死,但他的起義軍卻不可無主,因此他的部下陳嘉,就在隔壁的留縣,意欲立楚國貴族後人景駒為王,不若夫君帶著人去投奔他,與他借兵,嚇一嚇豐縣的兄弟,叫他們好降了夫君?”

借兵恐嚇?也是,那些沛縣子弟從來沒有打過仗,投向魏國,也不過是為名為利,但是名利,哪有自己的小命來得重要?如今他手上不過三四千人,若是借來兵馬,數萬將士往那城樓前一站,絕對將他們嚇得屁滾尿流,乖乖投降。

此計倒是甚妙,也不需正面動手,令他難做。

劉邦有了解決這個心病的苗頭,心情這才算好了起來,命令劉交和周勃曹參等人整頓了部隊,打算啟程去投奔那景駒。

年關又到,下起了雪。

劉邦是個耐不住的人,本意立刻出發的,可呂雉卻拉住了他。

“夫君你身子未好,現今又下了大雪,再說那立王也只是個消息,那秦嘉並未正式立了景駒,我們不若再等等,過了年再說吧。”

劉邦哪裏肯等,踱了幾步,氣急敗壞道:“我是一天都不想再讓雍齒呆在我那城池裏面了,我好心帶他們起義謀事,緣何他們要叛我?”

背叛,就是一根刺,插進肉裏,況且這刺,似乎還是自己親手插進去的。

那雍齒素來與他交情不深,他本意是讓任敖留下的,可為了顯得自己不是這般小氣的人,腦子一時發熱,便用了雍齒。

“沛公,你且再留幾日吧,此事也急不得,況且還有幾日便是年關,也是小公子的生辰了。”站在一邊的沈食其,緩緩開聲道。

小公子的生辰,他此話一出,倒叫劉邦想起了呂雉剛生他的時候,她在夜裏生下孩子,次日天還沒有亮,就為了掩護他,被那陳興捉到了牢裏。

還有生樂兒的時候,她也是為了掩護大家,受盡折辱,被游行,被鞭打,種種樁樁,都很是慘烈。

劉邦的心裏一下子湧上了愧欠和心軟,面上的急色也收斂了起來,他輕輕摟過了呂雉的肩頭,柔聲道:“你說的對,我先等上幾日吧。”

呂雉點了點頭,擡起眼掃了一眼沈食其,眼底有一絲感激之意。

沈食其垂下了眉目,勾起一絲苦澀地笑意,悄無聲息地退下了。

轉眼便是年關,縱然是兵荒馬亂的年代,但過年,卻仍是大事,家家戶戶都熱鬧了起來,一片喜氣洋洋的。

呂雉和劉邦雖然成婚十餘年,可是在一起過年的次數,卻不過爾爾。

劉邦今日高興,與沈食其還有呂公小酌了一些酒,臉上浮起了些紅暈,看著竟年輕了許多。

一家人正有說有笑地吃著飯,院門卻突然吱呀一聲開了。

“這都過年了,會是誰呢?我去看看。”月娘率先擱下了筷子,轉身往外面去,見到來人的時候,卻是又驚又喜,僵住了腳步。

“阿澤哥——”她顫動了幾下嘴唇,才慢慢喚出那個名字,話音未落,淚已滿臉。

呂澤上前幾步,一把將月娘緊緊擁進了懷裏。

“月娘,月娘,你還好嗎?”繞是沈靜如呂澤,此刻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。

月娘的眼淚更是忍不住,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,不斷地往下掉,她擡起頭,捧著呂澤的臉左瞧右瞧,哽咽道:“阿澤哥,你老了——”

呂澤緩緩揚起了唇,心疼地替她擦掉了淚水,聲音溫柔道:“別哭了,別哭了,我老了,你還是一樣的年輕漂亮——你受苦了,你受苦了——”

月娘連連搖頭,一肚子的話要說,卻不知道從何說起,不斷地搖了搖頭,最後哽咽地大叫道:“呂臺,呂臺!你爹爹回來了!”

裏面的人聽見了月娘的話,都擱下了碗筷沖了出來,呂雉更是忍不住小跑著出來,見了呂澤熟悉的身影,也是忍不住眼眶一熱:“大哥!”

“瑾珩——真的是你——”呂公呂母也紅了眼睛,靠近了呂澤。

呂雉正要開口問呂雉弟妹的事情,那院門卻又開了,一大群人湧了進來。

她定睛一眼,正是呂釋之付小娥夫妻,還帶著孩子呂則,呂祿,樊噲和呂媭夫婦,以及樊伉。

一家子人都回來齊了,呂公和呂母還沒有見過呂澤以及呂祿還有樊伉,左摸摸右摸摸的,簡直是稀罕到不得了。

自從離開了單父,一家人已然有十年沒有這般齊齊整整在一起過了。

呂雉看著和劉邦喝酒的弟兄,各自哄著孩子安睡的弟媳嫂子,還有妹妹,心滿意足地醉倒了的父親,絮絮叨叨的母親——還有安睡在懷裏的兒子,依偎在沈食其懷中的女兒——

她只覺得自己冷寂了許久的心,終於又再次湧出了一股令人心安的暖流,遍布了她的五臟和血液。

只有這一刻,她才感覺到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活著的,而不是,僅僅在這世間苦熬日子。

為了這個家,為了這一刻,無論熬過什麽苦痛,她都覺得值得了。

值得了——

“娘子,我不行了,大舅哥小舅子,太能喝了——”劉邦竟被呂澤和呂釋之喝倒,這事實在是不可思議,劉邦平日最是喜歡喝酒,尋常人哪能是他的對手。

呂雉揚起一抹笑意,柔聲道:“怎麽會呢?我大哥和弟弟都不擅飲酒,莫不是夫君你讓著他們?”

劉邦執起她的手,有些醉意道:“哪裏,他們兩個合起來灌我的——我,我縱是再好的酒量——也敵不過兩人啊——”

呂雉一手抱著熟睡的劉盈,一手攙著他,道:“既然如此,那我們先下去歇息吧。”

除夕之夜,素來有不熄燈的習慣,明亮的燈火全都亮著,亮堂堂的,外面風雪飄搖,偶有風灌進來,吹得燈火搖曳,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。

床上的劉邦已然熟睡,卻還在說著夢話:“娘子——娘子你——受苦了——待我有了出息,我定然償你——百倍!”

呂雉的目光頓在劉盈臉上,忍不住替他爺倆掖了掖被子。

她毫無睡意,窗外落雪簌簌的聲音,令她心底生出一種異樣的寂靜來。

月娘的房間在她隔壁,她還可以聽見她大哥帶著醉意的聲音,他們都有兩個孩子了,就我一個,我是大哥,怎能落後於他們?好月娘,我們趕緊的,再生一個吧——

她不自覺地揚起了一抹笑意,卻有淚水慢慢地用眼底湧出,緩緩低落在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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